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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張專輯裡最早竄入耳裡的幾個音符、最早傳到腦中的隻字片語,每每都具體而微的代表著整張唱片的氛圍。

Pablo Honey的"You",不到十行的歌詞裡,這群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這麼決絕地嘶喝著"You ,me and everything / Caught in the fire",於是我們便隱隱約約地瞭然到這是一張唱出每個人那一朵在火中燒灼的著青春花朵的專輯。"Planet Telex"一開始呼嘯的冷疾與這兩句"Everything is broken / Everyone is broken"這麼直言不諱的悲觀,搭上那雖然疏慵莫名但還不至使人發寒的曲調,所以我們在The Bends裡看到了輕狂的退去與高潮後的反思。到了OK Computer的"Airbag", 歌詞開始被晦澀難解的隱喻填滿,在文字與失真吉他游移間,末世的氣氛蠕捲而上,我們撿到了諸如"In the next world war……"、"……I'm amazed that I survived……"這些彷彿在人類文明嚥下最後一口吐息後所留下的殘缺紀錄,這也難怪為何這張專輯成了我的二十一世紀啟示錄。Kid A由這首"Everything In It's Right Place"踏著跌宕的琴聲開頭,他走的這麼不及不徐、緩步細搖的走出上一張專輯那幾乎臻至完美、無從踰越的極致成就,卻不知道這幾步震碎了多少人的鏡片、踏破了多少人對這個「搖滾」樂團的信仰。貫穿"Packt Like Sardines in a Crushd Tin Box"整首歌的詭異撞鍾聲,狠狠敲醒了那些對上一張專輯選擇忽之不顧,還依然殷殷盼望Radiohead從新回歸英搖的人們。『一種新風格的誕生是源於長年的爭持、嫉妒、對立。』奧罕‧帕慕克(Orhan Pamu)如是說。不過對於這個改變得如此毅然決然的樂團來說,這些偏執或許是出自於那群仍緊抓過去的餘韻,仍不願讓自己Amnesiac並再次讓回歸於純粹欣賞者的歌迷吧。不過這些宿願並沒有懸宕至今,終究是在Hail To The Thief這張專輯得到了實現,在"2+2=5"裡,他們拾起了狂躁的吉他、怨懟的唱腔、諷刺的歌詞,再次以那個我們熟悉的姿態君臨搖滾界。

 


回到In Rainbows,當開場曲"15 Step"的 電子鼓聲躡步向我行來時,前所未見的氣氛開始在輕快的節奏中蒸騰而上,隨著主唱的窸窣的歌聲流瀉出一股因為從未存在,所以也無從命名的感覺如潮汐昇降般嬗遞而至,而遲來的吉他撥彈出的也是一種莫名的流暢慵懶。我在節奏裡的迷離與困惑直至到歌曲中段才獲得指引與解放,一群孩童的清脆笑聲在遠方響起、迴盪、喜孜孜的在心頭上點了一下便稍縱即逝。這是多麼簡單的一笑,不帶任何嘲諷、沒有一絲悽愴、全無一點矯揉、不見什麼瘋狂,就只是這短短的一觸,卻讓無解的謎底昭然若揭,原來只是無需置疑的歡欣罷了──一種我們都以為是在這群厭世天才身上永遠遍尋不著的陌生情緒。"You reel me out when and you cut the string",終究是被那些悲觀的無勞控訴與這幾年來不得不走的商業導向掐的喘不過氣了嗎?這次終於全由他們了,而原來這就是這個樂團掙脫的模樣,如此純粹,如此快活,也讓我如此陌生。

才剛說完,怎麼從"Bodysnatchers"裡疾駛而出的聲響,又回到了那樣的躁動與不安,Radiohead又重拾了失真吉他與激昂鼓點,主唱還邊瘋狂的搖頭晃腦,邊故作無辜的唱著"I've no idea what I am talking about"。不過這瘋狂並不是再如"Paranoid Android"那般用幾乎將其分崩離析的音量對世界嚷罵,"Bodysnatchers"的歌詞呈現出的是種將對時代的怒吼朝自我噴發的無力感與混亂。Thom的耐性到了歌曲中段已經消磨殆盡,於是曲風一轉,大片吉他音牆倒塌,取而代之的是空洞的虛幻感。"Has the light gone out for you? / Cause the light's gone for me / It is the 21st century / It is the 21st century", 真的該醒了,那盞燈早熄了,二十一世紀至今已八年餘,沒有漂浮的太空殖民地、沒有辛勤勞務的機器人、沒有治好絕症的仙丹妙藥、沒有找到與天地萬物的共榮之道、瘋狂的資本主義仍然繼續吞食世界、沒有人的精神在這裡得到飽滿、沒有人更加快樂,但是整個社會的集體催眠仍逼迫著你樂觀、繼續用他們的便佞讓你的進步 史觀不致崩解,所以Thom簡短的唱著:"I'm alive",彷彿投降般。這就是這個世紀全人類所犯下的,無從饒恕的共業。

"Nude"的開場幾乎與"No Surprises"並駕齊驅,以盡善盡美之姿,無可撼動的站在Radiohead所有歌曲的頂峰。一聲慘創的吟唱從迢遞之處縹渺傳來,還不及起身,令人淌眼抹淚的絃樂就緊接而至,與黏膩的鼓點、低鳴的Bass和Tnom幾近絕望的歌聲共同交織出這般不應人間有的詩篇。這到底是在犯什麼愁呢?到底是誰"Have gone off the rails"? 在若隱若現的旋律擺盪中,我知道這些問題在行將潰堤的情緒底下並不是當務之急,我所有能做、該做的,就是透過繼續透過感官見證給這世界的散佚文書。不過這一 切在三分十秒時終歸於一片徒勞,歌聲不斷向上攀升,把鍥而不捨的所有配樂給狠狠拋下,只顧自的帶著遺憾漂浮,留下絕情的一句︰"You'll go to hell for what your dirty mind is thinking",理性在這場戰爭終於宣告棄械,李歐納.科恩的告誡還猶言在耳:『別哭。淚水會讓我們看不清楚,雖然從淚水中看到的東西很亮,但還是會變形。』,對不起,但這是唯一可以讓世界美好的方法了,我是被拋下了啊,這裡早就變形了。

"Weird Fishes/Arpeggi"可以視為RadioheadIn Rainbows的另一個嘗試:接近後搖的編曲方式。整首歌的鼓點和吉他旋律前段雖然有重複感,但感覺已經取代Thom起伏不大的歌聲,在中後段成為旋律的重心,幾乎獨立成為整首歌的主題;另一方面,Thom似乎也甘於退之陪襯,在這首歌裡,他似乎刻意收斂鋒芒,不露假音技巧與帶有太強烈的唱腔,只是讓自己化為默唸不停的游魚,縱身在樂器交融出的"The deepest ocean"裡泅游。不過在歌詞裡,這尾來迴游動的焦慮感卻教人幾乎窒息,一個又一個的幻影在不見五指的黑水裡攪動、一閃即逝,"I'd be crazy not to follow / Follow where you lead",真的有人可以跟隨嗎?抑或是對自我救贖的渴望早就混淆知覺了呢?"Everybody leaves / If they get the chance / And this is my chance",原來這才是目的啊,不再欺騙自己會適應這片水底地獄了,不再盲目的追尋黑暗了,想上岸、想見見日光的欲求強過了一切。於是,張口朝著那蠕 動的尖鉤咬去,在血腥味蘸染滿口的那一瞬間,刺眼的千萬光條一哄而上,"I get eaten by the worms / Weird fishes",還是沒有成功啊,原來在這得到的只有任憑瘋狂張口喘息也無從阻遏的生命逝去。

其實本來是沒那麼喜歡"All I Need"這首歌的。一直覺得襯在迷濛電子絃樂背後的緩慢鼓點與三不五時鬼祟游移的低音電子琴聲不僅不能夠再像"Nude"那般彼此交輝、相得益彰,反而讓這首歌失了焦、破壞了整體的藝術性,在第一段副歌裡逡巡不前的那種彷彿由電子摩擦出的琴聲更聽得我欲發煩躁。不過直到一分四十三秒,背景的寥寥幾聲清脆的金屬彼此碰擊,為這首沈重到病篤欲絕的歌曲加上了一絲不甘的天真、不願認命的執著,這麼令人不忍的巧思,讓我對這歌曲大大改觀。情緒在Thom的悲愴歌詞下不斷向上遞進,那張不斷嘶喊著"You are all I need / You are all I need"嘴裡的唾液不斷朝我們襲來,那麼灼燒、那麼偏執、那麼令人不忍逼視,究竟是誰在你心中重若江河?究竟是誰這麼無可取代?究竟是誰可以成為你的宇宙?冗贅的質疑、無解的逼問讓你再也受不了了,「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你招供似的自問。世界開始動搖了,背景的鋼琴瘋狂敲擊、電子金屬聲與銅拔嘈雜喧譁,一個信仰被摧毀了。"It's all wrong / It's all right / It's all wrong / It's all right……",失常似的喃喃著,喃喃著直到再次回歸虛靜。

"Faust Arp"沒留下什麼讓觀眾從"All I Need"的無盡下墜中爬升的時間,逕自就拿起木吉他,旁若無人的撥彈了起來,用著跟"A Wolf at the Door"相似的紛沓碎語,愀然的叨著那細碎如絮的含糊歌詞,不過不再怨懟的指責著那隻"Steal all my children"的餓狼了,也不再哀慟的放聲哭號著"No no no no no"了, 這次是這麼的枯憔,幾乎是不帶感情的唸著精巧加密過的文字,彷彿這樣便能將悲傷稀釋、將痛苦濃縮成無人能解。不過這一切的飾偽全被那緩緩漏曳出的悒悒絃樂給出賣了,只留下不及旋踵的歌聲依然嘮叨,可那股慘然卻早已是欲蓋彌彰。『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 路險難兮獨後來。』,一個陰森的風景隱約浮現,妖媚的絃樂仍然起伏不輟,彷彿在無月的深山孤徑獨行,Thom的輕聲呢喃也漸漸隱入竹影交橫中,耗弱的精神開始與自己對話,那不屬於人世的對話。

"Reckoner"大概是整張專輯層次最豐富的一首歌。一開始的鑼鼓噪鳴與清脆鈴鼓散發出的原始氣息把我從荒杳僻境拉回了一個與在"There There"裡一樣充滿著氤氳瘴氣的部落叢林裡,不過幽幽的吉他細語提醒到,這次不會再向上次一般慌亂著呼喊"Just 'cause you feel it doesn't mean its there",並終至作繭其中。這次不在這裡假榻太久,Thom的聲音早已欲絕不堪,所有被忽忽不樂注視著的景色在這裡全都急速地風化與重組,一波波從九霄雲外飛入的細碎琴聲不斷侵蝕著那道濱線。到歌曲中段,這般沒有盡頭的爭執也令人不勝其煩,隨著Thom一聲令下,所有樂器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句 "Because we separate like ripples on a blank shore"繼續在岸上隨著絃樂共同迴盪。最後,帶著多愁的提琴聲,我們繼續重回這個寂寥無人,淒神寒骨,悄愴幽邃的輪迴。

第一次聽到"House Of Cards"時, 真的被如此柔軟甜膩的吉他與不帶侵略性的輕鬆鼓點給嚇著了,若不是Thom空靈的自溺呼號從遠方傳來陣陣回音,實在是令人認不出這是一首Radiohead的作品。第一段那最為人津津熱道的"I don't wanna be your friend / I just wanna be your lover / No matter how it ends / No matter how it starts"也與他們過去歌詞裡的冷僻陰濕大相逕庭,這次對愛情的渴求竟是如此單純、如此童稚,幾乎清純的像是學生在晡夕裡牽手的誓言。不過副歌歌詞語氣一轉,雖然背景的樂器依舊可人,Thom卻開使用爛漫的語氣慫恿著"Forget about your house of cards / And I'll do mine",藏在這句歌詞背後的不安與脅迫開始發酵,質疑開始在副歌背景音樂裡來回穿梭的詭異音效裡萌芽。接下來的歌詞開始被諸如:"The infrastructure will collapse"、"Voltage spikes"等等的不穩定意象所填充,危機開始瀰漫在聽覺的空間裡,而這兩句"Throw your keys in the bowl / Kiss your husband goodnight"更是令人驚疑不定,到底是這個Your husband是敘事者還是另有其人?這樁愛情是建立在初開的嬌怯情竇之上?還是遮蔽在掙脫出牆的杏花底下?歌曲繼續推進,樂器仍然繼續撥弄著舒緩怡人的 聲響,Thom也狡黠的流眄唱著"Denial, denial",留下一棟搖搖欲墜的紙牌屋。

OK Compurer之後的Radiohead,不僅曲風大量汲取了電子與爵士元素,編曲方面也逐漸趨於短小精悍與簡單無華,因此,在專輯尾端的"Jigsaw Falling Into Place"這首充滿迂迴屈曲的分段式大器歌曲,無疑是給了從"Paranoid Android"後等到欲眼望穿的歌迷們一個不可多得的極致之作,而作為第一首主打歌曲,這首歌也確實帶給人過耳不忘的驚艷。在第一段裡,惴惴不安的吉他 與零散的鑼鈸躡手躡腳似的譜出迷離與焦躁的開場,不過這次不再是像先前一樣由夢囈般的低調自溺貫串整首曲子,就在短短的十五秒過後,猛烈的Bass與狂亂的鼓聲隨即一哄而上,兩個跼蹐身影也隨著那音樂裡充斥的山雨欲來氣氛而不停揩著冷汗,而Thom卻還是一派自若的在旁邊亨兒哈兒,彷彿是與聽眾都成了這場戲碼的坐上賓。故事在一個骯髒的陰暗酒吧角落裡揭開序幕,Thom用冷淡的語氣與極為精準的字詞唱著兩人危如臨淵、彼此幾乎動輒得咎的危疑關係。隨著第一 段結束,激昂的間奏將氣氛不斷向上繼續堆疊。在第二段裡,令人窒息的音樂開始佔據兩人之間的緊繃空隙,"The beat goes round and round / The beat goes round and round"這兩句歌詞隱晦的描述出兩人間因為無話可聊,只好隨口胡謅起先前根本不在意的音樂敲打的窘境,天花亂墜,口沫橫飛,偽裝逐漸片片剝離,尷尬不斷增殖,真相殘缺的面孔若隱若現。"Before you run away from me……",信心也正在點滴流逝,於是瘋狂剝奪了兩人間最後一點的溫存"Just as you take the mic / Just as you dance, dance, dance……",高歌吧!在謊言扯破後高歌吧!狂舞吧!在卸下矯飾後狂舞吧!原來兩人在昏暗燈光下各自扭曲的姿態才是不容置疑的誠實。銜接起第三段的樂器哭號是這麼的椎心泣血,原來至此已經來不及挽回了,不過故事還沒完結,在兩人的腦海裡,當初的場景與現在的對峙開始如拼圖般落到狼藉的桌上,不過這都是徒勞了,到了這般田地早已"There is nothing to explain"。當初,一切都還是混沌未明,那種關係是多麼小心翼翼,那麼恰如其分,那麼令人臉紅心跳,"Regard each other as you pass / She looks back, you look back / Not just once / Not just twice",不過到現在已經是覆水難收了,拼圖已經完全完成了,一幅詭譎不堪的畫面映現其上:兩個躲在暗處的窺視者,"You've got a light you can feel it on your back / You've got a light you can feel it on your back",彼此都用超出負荷的、飽含愛意的眼光注視著彼此的背影。

要檢視Radiohead這幾年來的變化,從這首幾近純鋼琴曲的"Videotape"下手是準沒錯的。不再有"Pyramid Song"夢往神遊的恍惚耽溺,也不再是如"Sail To The Moon"般空寂詭譎的搖籃曲,"Videotape",這首終曲也如開頭曲一般,具體而微的刻劃出了In Rainbows這 張專輯的氛圍:美得純粹,美得溫柔,美得憂傷,美的令人神往,美得令人肝腸寸斷。純粹的是琴鍵上那支撐起整首歌曲的寥寥幾音,溫柔的是Thom心惙怛兮傷悴的彌留歌聲, 憂傷的是歌詞裡那病榻邊臨終告誡的雜雜絮語,令人神往的是輾轉斡旋其中的起落鼓聲,令人肝腸寸斷的則是整首歌雖空曠遼遠,卻孤恓無助,沒有人在床邊旁著走完最後一程,法蘭克.薛慶自還得意滿的寫到:「人死去,是離開所有人,所有人都陪他走完最後這一段。」,如今看來多麼令人神傷,世界何其之無垠,沒有人握著這雙顫動蒼白的手,沒有人可以感受到這一生中的最後幾口吐息,沒有人願意閱讀生命這個篇章的最後隻字。離開不是需要有人發現、有人知曉才能成立的行為嗎?不過在冷靜的歌聲裡找不到控訴,在旁觀的樂音裡聽不到埋怨,"No matter what happens now / You shouldn't be afraid / Because I know today has been the most perfect day I've ever seen",我們只看到一個臨終者的安慰,面對盡頭的無悔。


總結起來,In Rainbows的 特色若要以一言蔽之的話,不外乎就是「精巧細膩」。絃樂的配置上,Radiohead找到了更加成熟的技法讓其穿插其中,與電子元素彼此交融,甚至在 "Faust Arp"裡更幾乎獨立成為主體;在歌聲表現方面,不再像前期一般盡情的對世界籲喊,也不再像中後期一般過度壓抑技巧的展現,Thom在這張專輯裡也找到了收放之間的平衡:電子樂器方面,In Rainbows整張專輯聽來渾然天成的虛渺不定,除了因為放棄構築過去大片大片的吉他音牆外, 主要還是得歸功於這個樂團趨於爐火純青的配置功力;打擊樂器更是在這張專輯裡的每一首歌(除了"Faust Arp"之外)都佔有一席之地,Phillip Selway的節奏掌控幾近無可挑剔:吉他樂器則是維持著電子化後一貫的動靜自若,在兩首快節奏的歌裡,吉他
依舊狂悍如昔的表現依舊教人熱血沸騰。

In Rainbows這 乍看之下絢麗無比的名稱背後,或許背負著Radiohead的沈重希盼,盼著不管是聽眾、樂評、唱片界,都能夠不被虹橋上交拱著的媚人色彩給奪去了所有的注意與目光,他們盼著所有人能不再去緊盯著人口云云著的銷售手法、市儈至極的商業收入,轉而把眼光投射進彩虹裡,在一片迷離中,親眼看看深埋在Radiohead音樂裡,那舉世無雙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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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巫婆煮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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